醫療糾紛處理法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律師、醫師 薛瑞元

    據日前報載，衛生署正在進行制定的「醫療糾紛處理法」草案（以下簡稱「草案」）中，預備納入「強制調解」、「仲裁」等制度，對此法界人士有不同意見，相信一般民眾也不能很清楚地瞭解這些制度的利弊。

    其實，稱為「強制調解」並不適當，因為會給人一種「強制調解成立」的錯誤印象。但是草案中的規定，只是在提起訴訟之前必須先經過調解程序，因此稱之為「調解前置原則」或許較為恰當。「調解前置原則」在民事訴訟法中的簡易事件、離婚和同居之訴，也都有相同的規定，因此不可以認為適用於醫療糾紛事件就是剝奪當事人的訴訟權，或是違反訴訟原則。「調解前置原則」並不能強制當事人接受調解方案，所以當事人如果有一方不同意，雙方拉倒，事件進入訴訟程序（或是仲裁程序），沒有「強制」的問題。但是如果調解程序設計地不妥當，成立調解的機會就會減少。

    根據統計，八成的醫療糾紛是以和解收場，而調解與和解的意義相同，都是當事人之間經由協商，各讓一步，來解決紛爭，所不同的只是調解程序有中介人士介入斡旋，和解則由雙方自行協商。目前醫療糾紛的和解，大多數仍然有第三者的斡旋，事實上是調解而非和解。所以衛生署的草案其實只是將目前多數醫療糾紛的解決方法明文化、制度化而已。

    將調解機制明文化、制度化的目的應該在於補救目前調解機制的缺失，否則制法來規範就欠缺必要性。目前正式的調解管道可以經由鄉鎮市調解委員會，非正式的管道則可能經過消基會、醫師公會、民意代表、甚至於黑道大哥。經由這些管道的問題在於有的立場上不易讓當事人信賴，有的在於付出的成本過高，因此雖然大多數事件如此解決，但是很難說可以令人滿意。當然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，我們的國民對於「協商」的精神—「各讓一步」—認識不夠，所以雖然行動上可以接受調解的結果，心理上雙方總是認為自己吃了虧。對於調解或和解比較「健康」的認識應該是「肥的和解贏過瘦的勝訴」，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調解方案應該可以帶來雙方較大的利益。

    調解前置原則的目的，首先應當在於使雙方當事人能夠「冷」一下，思考自己面對一個不幸事件究竟要的是什麼。其次在於提供一個便捷的管道，不致讓當事人為了尋求調解的中介人士而付出太大的代價，甚至因此引入暴力，製造社會不安。但是調解絕不應該有強制性，不能讓任一方感覺到是受到脅迫才同意調解成立，這也是目前民意代表、黑道大哥介入調解，甚或法官在訴訟上勸導和解容易給人的不良印象。因此，調解機構的中立性、減少威權色彩，以及調解人員的訓練就十分重要。

    調解雖然不是處理醫療糾紛的萬靈丹，但仍然是訴訟外解決紛爭的一個管道。當事人在調解程序中有比較大的主導權，也比較像程序的主體，不像在訴訟中那種受法官支配的感覺。更重要的是，一個設計良好的調解制度，如能發揮其功效，未嘗不能引導國人走向「坐下來談」的紛爭解決模式。法律人在此扮演的應該是積極參與、讓其功能可以發揮的角色，而非消極的反對。